十五.

吴世勋将都暻秀放在床上。屋里烧了炭，烧得暖暖的，他看着身下人含情的眸子和红润的脸颊，不由得心中一动，低了头衔住他的唇。

方才两人在姻缘树下将话说得明白，都暻秀虽羞于表达，但心中还是泛了甜意的。

既是两情相悦，便不消忸怩作态。

吴世勋轻轻解了他的衣裳，去抚摸那凝脂般的白皙肌肤。他自是有些心急的，在心上人面前，怕是没几个人能端得住。可他偏生压抑了欲望，只盼着轻些再轻些，莫要伤了那人。

都暻秀觉察出他的小心，看着他满是温柔的英俊的眉眼，不由得想起了初次见他时的场景——

那是刚入夏的日子，天气已微微有些闷热了，直叫人出一身薄汗。因着夏日的懒散而安静的街，在某一天突然热闹起来——

都暻秀透过窗子，看着底下行过的威风凛凛的队伍，那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闯进他的眼里——

意气风发的少年啊，多么美好英气的模样。

后来听人说起，才知道那人是吴将军的幼子，立了战功归来……

肩上突然叫人轻咬了一口，都暻秀回过神，瞧着那人颇有些哀怨的神色，笑将起来。他紧紧环上吴世勋的脖颈，将自己的唇舌凑上去，渐渐在他身下化为一滩春水。

是谁吹了烛火，拉了纱幔，挡住了一室的旖旎春色……

十六.

灯节甜蜜地过去，接下来的日子却不太平。

说来也是背运，那日吴世勋在姻缘树下的真情告白，正巧让某大户人家的丫鬟听见了。那丫鬟又是个嘴碎的，第二日，关于两人的传闻遍全城皆知了。

一时间，京城里谈论最多的，莫过于都吴两人的韵事。

有人讽刺吴世勋大好前程却是个断袖，温香软玉不要偏爱男子，也有人说他痴情不畏世俗，有人说都暻秀天仙外貌蛇蝎心，不知廉耻去攀附权贵，也有人说他为了吴世勋守身如玉……总之各方言论都有，但受害最大的，还是两人。

都暻秀这头还好些，虽说有些个捧高踩低的会背地里议论他两句，但一直真心待他的姐姐们也总宽慰他，只是吴世勋长久不来，让他难免有些慌乱。

吴府这头出了大乱子。消息传来那日老夫人气得昏厥过去，吴老将军大发雷霆，直接将人关进祠堂，不许人给他食宿，是偏生要他反省的阵势。

吴世勋硬气，怎么折腾都不松口，最后还是因体力不支晕在祠堂，又发了高热，才让人移回了房里。可禁足的命令下死了，吴世勋房门还让人守死，连个信都带不出去。

所幸边伯贤神通广大，告知都暻秀他只是被禁足，没有大碍，那人才微微松了口气。

可面还是见不着，一切相思的话，都只能通过边伯贤传达。

十七.

边关被进犯在平静的生活里投下一颗雷，将那些原本浑浑噩噩的上层分子一下子惊醒了。

流言传的很快，说是这一回狄人兵力极强，已连着攻下数座城，我方抵他不住，节节败退。

京城里虽繁华未减，可还是多了分若有似无的紧迫的味道。

边关吃紧，上头那位当即召了朝廷忠臣们议事。吴老将军对国事担忧异常，只盼着快些出兵平叛才好。国中最精锐的军队当属吴家军，奈何吴将军年迈，长次二子又不习武，竟一时找不出合适的人来。

“圣上，请让吾儿世勋一试。”吴老将军忽地单膝跪于地，朗声请求。

吴世勋的能力他自是清楚的，派他带兵虽有风险，但也能有七八成胜算。

事便这么定下了。

不日，吴世勋被封为平定将军，领了十万精兵，一行人浩浩荡荡向西北进军。

行军途中，吴世勋将一切想了个明白。他何尝不知父亲的用心。此一役，若是胜了，既是对他的历练，又能将断袖一事压制一二，若是败了，也不枉吴家世代忠魂。

只是那人，此番出征也未与他说起，若是……吴世勋摇摇头，纵是万般牵挂，此时也要放上一放。国难当头，儿女情长便等日后再谈。

十八.

都暻秀得知吴世勋出征的消息时，那人大概已走到半程了。

手指勾住的琴弦因为用了力“锃”地一声断开，他有些狼狈地起身，垂下的衣摆将桌上放的东西带落了地，随后是珠帘的轻撞声。再一回头，人已出了望秀阁。

边伯贤坐在房中饮酒，下人进来通报说都暻秀要见他，心中轻叹该来的总归要来，放下杯子起身出去。

堂前都暻秀跪在地上，见他出来，忙求他让自己跟去。因着好友的出征而担忧了多日的边公子，终于在听到都暻秀的请求时，爆发了。

“你往西北去作甚么！还嫌此处不够乱的？”边伯贤沉下脸，收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你可知此次战争凶险异常？你若是去了，只会给他多余的牵挂，你是非要他死在夷地才甘心么？”

都暻秀怔怔地看他，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边伯贤虽是语气重了些，但说得在理，是自己急昏了头，忘了轻重。

可眼里却蓄起泪来，许久未见的相思之苦，再加上对那人出征的担忧，都让他无法保持从前的清冷。

边伯贤看在眼里，终是放软了语气:“且再等些时日，待那边局势缓和下来，我再安排你去。”

都暻秀闻言抬头看他，眼中尽是感激。他重重点头，道了谢，便起身出去了。

边伯贤坐回椅中，看着他纤细的背影，心中盼着吴世勋早日战胜归来，莫要负了那一片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