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苍凉的戈壁，满目的黄，有什么冲将过去，剩一片滚滚尘土。

疾行的马车里，吴世勋紧皱着眉，盯着榻上那人苍白的脸。再往下看，那人腹间裹了厚厚的纱布，分明是受了重伤的。

那日，塞外难得的好天气。

许久不见的艳阳，加之即将返程的喜悦，让人昏了头的，放松警惕的日子。

军中出了叛徒，向敌人报了军情。虽然战败，可贼心不死的夷狄，集了一支精兵，偷袭。先是何处发出一声惨叫，接着厮杀声便响彻天空，四处尘烟起。

很快吴家军制住了场面，却突然明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已经战败签约的敌人，突然反咬一口，自然不可能是为了送死。那么目的不言而喻——主帅帐中的，战无不胜的，吴世勋！纵使头脑简单的狄人也能明白的道理，只要吴家将领在一日，他们就一日不得胜利。

王将军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吴世勋一人抵数十人，杀红了眼。即便跟随他多年的王将军，也没见过他如此无敌，如此失控的样子。

行刺的人很快被剿杀，他这才发现，多处轻伤的吴世勋身旁，倒着的穿着素衣的人，腹部正汩汩向外冒着血。被染红的衣裳，混着深黄的泥土，刺目的色彩。

所以那人，是用自己柔软的身体，替吴世勋挡了致命的一击。

军医勉强制住了都暻秀的伤势，可人还未醒。

他说，若要救回他，得回京去，找最好的大夫，一日也拖不得。吴世勋于是匆忙交代了剩余的杂事，快马加鞭，带着都暻秀返京。

他低头看着那人紧闭的眼，用手轻轻描绘他的眉眼。

且再等等，再撑一下，京城，马上要到了……

二十二.（尾声）

又是喜庆热闹的灯节，京城里满目明亮的灯火。只是今年又与往年有些不同——

吴将军的幺子，被封为镇国大将军的吴世勋，今日大婚。

两年前，吴世勋带着重伤的都暻秀返京，皇上知道了原委，特派了御医为其治疗。不久人醒了，可身子却还差得很，有时一整天也无力讲一句话。

喧闹的醉阳楼不益于静养，吴老将军出面将人接进将军府，派人悉心照料——都暻秀是保住了吴家血脉的人，仅此一点，也足以让吴家长辈松口了。

战争结束未满半年，西北那帮蛮子消停不过两日，又开始抢掠边关百姓的衣食。纵使再有大国风范，还是触怒了龙颜——

给了这样多的好处体恤，还三番五次侵扰，是非要将他赶到北方的极寒之地才肯消停么！

吴世勋主动请战，没过一年便凯旋而归。

驱夷狄，平西北，至少换了十余年太平。

不久，吴世勋被封为镇国大将军，接替老将军的位置，统帅军营。当圣上问他还有何求的时候，他求来了今日这场盛礼。

将吵着要闹洞房的好友关在门外，吴世勋借着摇曳的红烛的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他的身子已好了大半，只还有些虚弱。此时正坐在床沿，笑盈盈地看他。

吴世勋走近他，抚上他因进补而圆润了的脸颊，突然看到床中央摆着的并蒂莲。

“咦？怎的不放‘早生贵子’？”他不禁疑问，却被羞红了脸的人拿什么东西砸个正着:“你犯什么浑！摆了那些，我就能生出来吗？”

吴世勋笑着低头看都暻秀砸来的东西——被急了的人随手抓来的，一盒软膏。

他不禁暗了暗眸子，笑将起来:“那便让我看看，我们阿秀能不能生出什么来……”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