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都暻秀给秦守的那一下让对方在医院里缝了几针，还有点轻微脑震荡。事情闹得大了，传到校领导耳朵里，事件的始作俑者免不了受点惩罚。还没从医院出来几天，秦守就收到了校方的辞退消息。但他向来不是容易安分的人，即使被学校炒了鱿鱼，也想要再拉一个人下水。即便那个人是都暻秀，既然爱而不得，不如一起毁掉。
他用匿名账号在原来的帖子底下发了一批照片，原本那些打了厚厚马赛克的地方全部暴露出来，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也毫无疑问的和边伯贤举止亲密。
这一举动让原本沉寂下来的事件再次火热，只是这一次矛头指向了都暻秀。有些人的言论还好，和上次攻击边伯贤的一般无二。但也有人挑起新的事端，说都暻秀不仅是同性恋还到处勾引男人，勾搭了边伯贤还不算，边伯贤一走就勾搭秦守，还要装作纯洁的样子，实在是不知廉耻。这样的言论一出来，那些被边伯贤性向伤害了的女孩们、恐同者们、尊敬秦守的学生们仿佛找到了统一的口径，把都暻秀说成了一个十成十的祸水，恨不得他代替秦守，早点卷着铺盖滚蛋。
这一次的风潮比上次要激烈得多，边伯贤一天打来好几个电话，明着暗着地窥探都暻秀的心情。都暻秀还是一副与己无关的冷淡样子，他这人冷情惯了，即使是在学校做着讲师，其实和学生们的关系不太亲近，在这种时候也不指望别人站出来帮他讲话。反正课还是要照上，恋爱还是要照谈，别的事情他暂时不想管。
在都暻秀看来，这次的风波其实很容易平息，本来就只是关于性向的一件小事，况且边伯贤人都不在学校，他们还能闹得多大呢？但事情的发展慢慢的就超出了他的预料。一开始是来上他的课的学生变少了，本来满满的教室空出一大半来，接着网上开始有人传所谓的他的过往情史，言之凿凿，连他本人都差点相信。到最后，除了那些暗地里的把戏，竟然还有人直接当面辱骂他，说他没有师德，应该滚出学校。一切种种，愈演愈烈，言论的风向竟然就这样走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那个在之前一次舆论风暴中发声并得到了重视的“零星”又出来帮都暻秀说了几次话，但最后却成为一起被猛烈抨击的羔羊。
最让都暻秀头痛的，并不是少掉的学生或者别人的出言辱骂，而是在秦守好不容易离开了学校之后，自己又接到了上级领导面谈的通知。
“暻秀啊，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还顺心吧。”
找自己的这位领导是自己本科生时期的老师，也可以说是看着都暻秀从一个默默无闻只知道读书的傻学生成长到现在沉稳样子的人，他当然知道都暻秀近来的不易，但也希望这个自己看着成长的学生能够向自己吐露一点心声。所以即便都暻秀暗自腹诽他明知故问，但终究是尊敬这位老师，无意间还是透露了脆弱。
“您知道的，其实不太顺利。”
“有时候我们改变不了别人的观点，那些偏见、谩骂，其实都是可以理解的。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也闹不明白，你和伯贤都是我欣赏的后辈，我从心底里不希望你们走这条路，但毕竟是你们的选择，既然选了，就继续坚定地走下去，”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头，轻叹出声，“可是你知道的，光我一个人或是少数几个人这么想根本改变不了现在议论的风向，这个事情闹得太大，惊动校级领导了。”
都暻秀当然知道老师找自己来不会只是为了鼓励自己，他知道以这件事情的发展状况来看，引起校级的关注是必然的。
“所以，领导们的意思是什么？”
“他们的意思，是认为你对这次事件的造成有很大的责任，应该向秦守一样得到一定的处理，据我得到的消息，应该要先停职一段时间避避风头，过阵子再说。”
都暻秀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的无奈，但也清楚以老师目前的等级来看，还是属于要遵从校级指令的阶段。他当然不会埋怨老师，形势所迫而已，自己本事不足，只能听从安排。
他长久地没有说话，倒不是有小情绪，而是自己向来嘴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让关心自己的老师停止担心，相信自己并没有受到很大的打击。
“我这两天有在留意一些消息，像你啊，要是实在对学校失望，其实照我的看法，不如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我看了你最近的几篇文章，其实我觉得，与其在讲师的位置慢慢熬着，不如趁着这次留薪停职的机会，再多去学习学习，提升一下。我们学校这方面的东西你吸收地都差不多了，我的建议，可以去S大，那边最近有个新的课题，有几位教授与我也相熟，我觉得你可以考虑。”
......
一周后，都暻秀办完了在L大的手续，提着自己不多的行李，坐车去了S大。对边伯贤，他只说一切都好。
想要申请S大的博士后课题，要经过一轮面试，面试官除了主要针对这次课题进行辅导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外，还有边伯贤。
都暻秀踏进面试用的会议室时，他能明显感到边伯贤整个人愣住了，直到他做完了自我介绍回答完第一个问题，那人才回过神来。都暻秀在心里偷笑，暗暗骂他小孩子心性。
到边伯贤提问的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的爱人即将和自己在一个地方工作的愉快现实，虽然雀跃得想要放烟花庆祝，但他毕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于是边伯贤尽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开口，
“除了对此次课题的研究，都先生还想在学习期间研究点什么呢？”
“是我的话，还想研究怎么为人师表。”
当然，这句话是当晚都暻秀仰面躺在边伯贤新公寓那张摇晃没有声响的大床上跟随他的节奏晃动时说的，至于面试的时候说了些什么，边伯贤记不太清了。但既然他想学，那我们当然要倾囊相授。
——————The End——————
